文化数字化趋势下沉浸式游戏创意赋能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
编者按
党的二十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提出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标志着中国正在进入利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资源禀赋推动社会发展的新时期。以游戏产业为代表的文化创意产业作为数字科技的重要推动者和受益者，在产品制作中的拟人、拟物等虚拟功能愈加成熟，技术的进步催生了一大批制作精良、内容精深、具有高度文化感染力和艺术表现力的优秀作品，受到中青年群体的广泛好评，也为游戏制作者带来了高额的经济回报。
在资本扶持与科技创新的双重推动下，电子游戏日渐成为当代最具显示度的文化传承和传播平台，许多日常生活中难以接触和推广的传统文化元素，也得以通过数字化手段嵌入游戏虚拟世界中，向社会公众呈现。据《2022年中国游戏产业报告》显示，截至2022 年底，中国游戏用户规模 6.64 亿，接近全国人口总数的 48%。由此可见，游戏产业在传统文化图景和社会公众的接触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为传统文化的发掘、保护与传播提供了创新路径。
INTRODUCTION
摘 · 要
随着社会数字化进程的推进，游戏产业日渐成为最具显示度的文化传承和传播平台，能够通过数字化还原、沉浸式体验以及产业链的融合互动等方式为传统文化的数字化传承提供助力。然而，中国游戏产业仍处于初期发展阶段，面临外部环境和内部因素的双重制约。为了加快游戏产业和文化数字化的深度融合，同步提升产业竞争力和文化影响力，需要进一步加大对游戏产业的科技扶持力度，建立规范化的产业治理机制，强化游戏产业链协同发展，实现游戏产业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数字化的可持续发展。
一 · 游戏产业助力文化数字化的基本路径
（一）数字化手段还原文化特质
在游戏产业中，新兴技术的涌现和多技术的协同运作，使得游戏画面和场景的呈现更加逼真，实现了从现实到虚拟的“高清重制”，为传统文化的数字化还原提供了有效路径。这一技术优势在国外更加发达的游戏市场中表现得更为明显：以 2021年知名游戏《荒野大镖客2》为例，该游戏作为美国西部文化在游戏产业领域的代表作，创新性地引入 NVIDIADLSS（深度学习超采样技术），为玩家提供顺畅的游戏体验和真人实景般的画面感受，使玩家“到场般”地感受到牛仔枪战、匪帮斗争、德州扑克等美国西部文化带来的视觉刺激和想象沉浸。作为美国最知名的文化符号，“牛仔精神”及其衍生的提琴乐、拔枪术等文化元素在游戏中得到了数字化的高度还原，任何玩家都可以驰骋于 20 世纪美国宁静荒芜的原野沙漠，漫步于山川河流，在飞奔的马匹、喧嚣的酒馆中真切地感受美国西部风情和文化特质。由此可见，基于数字技术在游戏中的综合应用，有效增强了文化数字化过程的真实感和互动性，并通过游戏内容本身的吸引力进一步提升了文化宣传效果。
（图片：荒野大镖客2丨来源：网络公开）
（二）打造沉浸式的数字化体验模式
“沉浸式”在中华文化的语境下，是指能够让受众达到主体认知在意识空间中沉浸（Flow）状态，主要特征是通过特定的技术手段，让用户实现虚拟空间、符号空间或信息空间的沉浸（Immersion）。在传统媒介中，民众对于文化的认知主要是通过文字阅读、视频观看等手段完成，其形式更接近一种主动或被动的知识灌输，很难引发情感共鸣和深度思考。以节日文化为例，一些少数民族节日的风俗、习惯即使能够通过文献资料、影像影片等形式完整地保存下来，对绝大多数不能亲身参与的社会群体而言仍然只能停留在抽象的概念层面，无法真切感受到节日本身蕴含的原始信仰、祭祀礼仪、天文历法、易理术数等文化特质。换言之，传统的记录方式只能记录文化的躯壳，而不能充分展示其中蕴含的精神内核。在传统媒介造成传统文化传播空间和传承效果受限的背景下，游戏产业开辟了一条节日文化传播的全新路径：虚拟现实、人机交互等数字化技术的应用赋予了游戏强大的现实再造能力，使得“具身化”的游戏方式成为可能。通过对民俗活动基本元素和参与途径的数字化模拟、重组与再现，将现实世界中的各类节日移植到虚拟的游戏空间中，从而让处在游戏空间中的玩家，可以身临其境一般享受着不同民族、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节日快感与乐趣，在真实与虚构交织在游戏叙事之中“沉浸式”地感受节日文化背后的历史与精神，实现虚拟世界中的文化沉浸。
（图片：沉浸式丨来源：网络公开）
（三）产业链融合助力文化数字化传播
从游戏本身来看，成功的游戏研发和运营能够为传统文化提供庞大的受众基础。通过在游戏中设计关于传统文化的具体内容，实现文化元素与游戏元素的数字化结合，不仅能够向更多的社会群体传播文化知识、精神，同样也可以反哺游戏内容，增强游戏自身的吸引力和影响力，实现文化传播和游戏推广的良性互动。同时，游戏产业除了游戏的研发、运营和销售等基本组成之外，还包括展览、宣传、周边等复杂的产业链结构，涉及文物保护、图书情报、IT 产业、制造业、媒体业等多重业态，这无疑为文化数字化创造了良好的业态环境和技术保障。例如，2021 年《QQ 炫舞》团队邀请非遗传承人和权威专家参与游戏图库的共创，通过提炼岭南代表文化元素和经典作品的形式，使玩家真切地感受到“醒狮”这一重要文化遗产的文化魅力；同年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与游戏公司腾讯联合主办“三峡文物活化案例数字展”，借助数字导览人、实景 AR 体感互动等游戏技术的跨界应用，助力三峡文化遗产的活化与中国古代水文化的对外传播；2020 年中华书局与《王者荣耀》共同宣布推出文创产品“荣耀中国节·节历”，依托游戏知名度来延展游戏与文创业、制造业的结合场景，弘扬中国传统节日文化。
（图片：王者荣耀：荣耀中国节丨来源：网络公开）
二 · 中国游戏产业
融合传统文化的现实困境
（一）技术滞后导致文化元素还原效果受限
数字技术是实现游戏文化元素真实还原最重要的一环。虽然近年来中国的数字技术水平正在逐步提升，整体差距与西方国家明显缩小，但在游戏制作中的一些关键技术如 3D 扫描工具（Megascans）、运动捕捉（marklessmotioncapture），仍然处于落后状态，无法满足在国产游戏中“照片级”还原文化元素的需要。相比国内游戏厂商面临的技术窘境，西方国家近年来凭借先进的数字技术优势，在各式“3A 制作”中完成了民族文化遗产的有效还原，如《巫师 3：狂猎》中关于波兰斯夫拉神话的展示，《黑客帝国觉醒》中对于美国赛博朋克文化和墨绿美学的呈现，无疑为西方国家的文化传播和推广起到了重要的助推作用。
可以看出，一方面在游戏中对神话传说、工业美学、民俗礼仪等文化遗产的呈现，给玩家带来具有不同特色风格和精神理念的文化冲击，成为游戏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
另一方面，大量先进数字技术的应用为游戏中文化元素的真实再现以及文化场景的沉浸式体验奠定了技术基础。遗憾的是，类似数字引擎、DLSS、高保真数字人等新兴技术都是现阶段中国的游戏厂商所不具备的。例如，2021 年上市的国产经典游戏 IP《仙剑奇侠传七》虽定位为国产“3A”，但技术层面上的缺陷导致其游戏画面和沉浸式体验感无法与同期发布的《赛博朋克2077》《巫师 3》等国外知名游戏比肩。即使凝聚了国产神话、古典诗词、传统音乐、地方风俗、宗庙建筑等众多具有文化感染力的文创内容，技术上的劣势仍然导致其未能在竞争中脱颖而出。不难看出，凭借技术垄断，西方国家的游戏产品相比国产游戏在视觉效果和游戏体验上更为细腻、逼真，对西方文化的传播起到了极大的助推作用，甚至凝结了一批崇拜西方文化的粉丝团体，客观上助长了西方国家的文化扩张和文化入侵。
（图片：赛博朋克2077丨来源：网络公开）
（二）游戏领域的文化挖掘和创新能力不足
中国是一个拥有五千年文明历史和多民族融合的多元文化国家，每一个历史阶段和民族群体都有其独特的文化精髓，并通过民间文学、地方戏曲、民俗歌谣等文化遗产得以保存。然而，现阶段许多国产游戏厂商为了能够吸引更多玩家，在游戏中肆意曲解中华传统文化经典，植入大量与历史、事实严重不符，有违社会基本常识的文化遗产内容，甚至歪曲历史、恶搞文化，以此制造噱头，向社会传递了错误的文化观、历史观而备受争议，这无疑一种侵害文化安全和社会伦理道德底线的严重问题。
与此同时，许多游戏厂商倾向于“短平快”的游戏制作模式，不愿意投入资金用于文化钻研、创新，导致抄袭模仿等“山寨游戏”现象蔚然成风。这种低成本、高收益的运作模式扼杀了制作者通过挖掘更多的文化遗产来丰富游戏文化内涵的积极性，造成国产游戏的同质化严重。例如，在近两年的新发行的游戏中，“国风游戏”占据了大量份额。固然应当认可“国风”在中国游戏市场中的重要地位和传承中华文化的积极作用，但对多数游戏而言并没有深入作为游戏逻辑内构层的“国风文化”探索其应有的内涵，只是一味的国风元素堆叠并不能真正实现对文化精神的精确提炼，而仅仅是一种披着传统文化“外衣”的空洞皮囊。
（三）游戏产业链建设不完善
传统文化与游戏的融合互通，迫切需要大量的文创人员来对多样化的传统文化进行识别、解构、重组、还原和创新，工作内容涉及游戏的设计研发、策划运营、加工宣传等方方面面，需要从业者对游戏的运行管理和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涵具有系统性认知。但在中国当前的游戏产业链中，厂商并未重视相关领域的人才引进和教育培训，大部分游戏厂商中的制作人员都是从计算机专业技术转型而来的，文创人才严重不足。
产业协同能力受限。游戏产业链涉及多个产业领域，不同产业的商业模式和运营模式之间存在一定的差异和特殊性，协调和整合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并且需要克服文化、理念、收入分配等问题上的分歧。这无疑给游戏产业链中跨领域的产业协作和整合带来了挑战，难以形成有效的合力将游戏中涉及的文化理念打造成具有广泛社会影响力的大“IP”。以家喻户晓的“孙悟空”形象为例，目前市场中涉及该人物的游戏包括《梦幻西游》《英雄联盟》以及即将上市的《黑神话：悟空》等上百款，虽然这些游戏对“孙悟空”类传统文化元素的传承和创新具有推动作用，但彼此之间缺少合作，未形成诸如日本围绕“宝可梦”、美国围绕“蜘蛛侠”“超人”等“超级英雄”打造的完整产业链结构。市面上也鲜有受公众广泛欢迎的“孙悟空”人物周边等衍生产品，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这类国内知名文化元素在全球范围内的文化影响力和文化输出能力。
（图片：黑神话：悟空丨来源：网络公开）
编者后记
当前的社会环境下，游戏产业已经具备了教育、文化、社交等多重功能：对内，游戏是激活传统文化、民族文化的数字载体；对外，游戏则是文化输出的高效率手段。
将游戏产业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可以充分发挥产业技术优势和文化影响力，通过数字化还原、沉浸式体验、周边产品推广等形式，寻求情与理、观念与制度、本质与现象多元平衡的中国式思辨与伦理价值，将之作为游戏故事演绎的内在核心逻辑，达到促进文化传承和价值重塑的目的。可以预见到，随着游戏产业与文化数字化融合进程的不断加速，传统文化的数字化传承将进入一个高效率、高质量的发展阶段，国产游戏也将借由文化数字化带来的资源禀赋效应开启一个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庞大市场。
